。。夏色。。

這一篇是記錄曾經陪伴了我將近十年的摩托車的往事。


小銀，我的摩托車。大概兩個月前的某一天，我去把它報廢了。帶著摩托車大牌坐在前往監理站的公車上，我無法自拔的陷入回憶當中。


銀色的光陽Filly 80，我名下的第一個財產，它是我1998年轉到政治系之後，廖爸送給我的禮物。因為所有系上的課都開在法學院，但又還有一些共同科目或通識課程要回校總區上課，所以有一台摩托車是比較方便的。我記得在當時它是第一台四行程的小摩托車，很適合女生，輕巧又可愛。從隔壁巷口的機車行把它騎回家的那一天，92無鉛汽油加滿也只要80塊的那一天，我把它停在公寓的樓下，既興奮又擔心的我三番兩次從書房的窗口往下張望，確認它還好好的待在那裡，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銀色車身在陽光下發亮的樣子。


騎著它上學的第一天，到法學院門口，找不到車位，上課在即，我沒時間考慮，在路上攔了一個陌生男孩求救，他幫我移開其他摩托車，挪了一個空位給我，我謝過他，想自己停車，卻因為空間太窄無法施力而撐不起支架，只好又叫住剛轉頭離開的男孩，請他好人做到底的幫我把車架起來停好，男孩有點尷尬的笑著幫忙了。不過那只是第一天，很快的我就學會自己搬車，抬高車屁股把摩托車往旁邊移然後把自己的車子塞進去，也可以輕鬆的在各種不平的道路上把車子架好，我越來越熟悉我的摩托車，和它一起穿梭在羅斯福路、杭州南路、中山南路跟徐州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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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牽新車的前一兩個禮拜，遇上吉他社的社遊，要上陽明山烤肉。基本上當然是由男生騎車載女生，但是兩兩分配下來，算到最後竟然少一台車，其他人請我出動我的摩托車，我只好答允，並且還得載一個身材與我同等份量的女生社員。前往陽明山的一路上我都非常緊張，到西歐加油站的時候還特地確認它有沒有開始冒白煙，因為聽說新車要「訓車」一陣子，要讓它在平面道路上平穩的行駛個幾百公里的，好讓車子裡的齒輪跟機件磨合，之後車子才會耐操又好騎。我的車子根本來不及完成訓車的過程，就得非常辛苦的載著體重總和一百多公斤的兩個女生爬坡，衝上長長的仰德大道。


還好，雖然沒有被訓練得很完整，它還是不曾出什麼大問題；沒有大問題，但是卻有小毛病，就是它的煞車一直不靈光。大約在帶它回家後的第四個月，期末考的某一天，非常冷，下著細雨，我全身包得緊緊的，穿上雨衣，騎著車要去考試。在景美橋上我騎得很快，要下橋的時候前面是紅燈，我一按煞車，前輪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直接鎖死，車子打滑，我整個人就飛出去了。好痛！！感覺自己在地上滑行了幾公尺，停下來之後一瞬間根本爬不起來，但是我不能再繼續趴在地上，不然綠燈一亮我會擋住後面的車子，那就糗了。掙扎著起身，摩托車躺在離我好遠的地方，我一拐一拐走過去把它扶起來，龍頭歪了，但還可以騎，想想還是先去考試比較重要，於是繼續直奔學校。事後檢查，雨衣破了，外套的口袋也破了（那是很難得去逛百貨公司的時候，爸媽買給我的Levi's的紅色厚外套，我非常喜歡），連牛仔褲都破了；膝蓋留下了傷痕，直到今天那塊皮膚還依舊麻麻的沒什麼感覺。只有車子倒是沒有大礙，只是一邊煞車的把手磨損了一點。後來，一直到我不再騎它為止，只要是雨天，我一定特別小心使用煞車，以免再度摔車。


還好，犁田就那麼一次，不過還有另一次的事故，這次是被撞。應該是2003年，我曾經很短暫的在台北的世貿大樓附近上班，從新店到世貿的距離不短，也只好騎車上下班。有一天早上我在已經快到公司的某條小巷被逆向行駛迎面而來卻完全沒有減速的另一台摩托車撞個正著，人沒事，只有手腳一點點輕微破皮流血，車子卻傷得很慘，前面的車殼都破了。我跟對方說我直接去修車之後再給他報價單，卻沒想到他本人就是修理機車的學徒，他說晚上要帶新的車殼跟零件來家裡幫我修車，請我不要再跟他要錢了。我想想，人反正沒受傷，對方年紀輕輕看起來也是很辛苦一臉沒錢的模樣，就不要為難他吧。當天晚上他真的帶著工具組跟新的零件來幫我修車了，可是，「Filly 80已經停產了，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車殼，所以我找了另一款接近的，不過只剩下深藍色，你不介意吧」，哎，現在我說介意有用嗎，只好說沒關係請他速速換上新的配件，修車過程中我還請他喝了仙草蜜。車子修得很不錯，除了車頭跟前車身很詭異的變成了銀色／深藍色雙拼版本，其他功能都跟原來一樣好；他甚至還幫我微調了油門線跟煞車，之後騎起來更平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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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這車子的劫難不少，它也是有享受過一些甜蜜、浪漫、愉快的片段。


我還跟初戀男友在一起的那時候，為了延長我們相處的時間，他經常會騎著我的摩托車載我回家之後，自己再沿著景美河堤跑步回到長興街的男生宿舍。還有一次，我們吵架，隔天早上我下樓要騎車上班的時候，發現我的摩托車座椅上放著一顆我愛吃的娃娃酥心糖。


剛剛前面說到的撞車意外，當天到辦公室之後，我MSN給當時的男友（←第二任）說我出車禍了，雖然不嚴重但我有小小的裝可憐一下，結果對方竟然在中午的時候帶著雙氧水、碘酒跟棉花來看我，幫我擦藥。


還有無數個星期六的早上，我騎著摩托車載廖媽，到離家不遠的建國市場去買菜。我會把車子停在離市場遠一點的地方，然後跟廖媽一起邊走邊逛，買排骨、買水餃、買絲瓜跟水果，最後再繞到市場對面的騎樓，買一包剛爆出來的麥芽糖爆米花回家當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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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摩托車，吃過四張罰單：一次騎快車道，一次安全帽扣環未扣，跟兩次超速。其實有另一次沒戴安全帽，在景美橋上被警察先生攔下來，但他看了我的學生證之後就放我走了，想必是對好學校的學生的一點小小縱容。


我有過兩次忘記拔車鑰匙的紀錄，還好，沒人偷走它，鑰匙總是被巡邏的警察跟校警帶回去暫時保管。


它還被拖吊過兩次，而且是在同一個禮拜之內，就在我現在公司的樓下。後來，因為公司附近難停車，我就很少騎它了。


之後，隨著我結婚，搬家，到哪裡都有人接送，它被我停在之前租屋處的地下室沒有帶走。再來我懷孕、生產、又懷孕、又生產，我幾乎已經不曾想起它。每年只有在收到牌照稅通知單的時候會迷惘一下，不知道它現在是不是還停在那裡，等著我去找它。


兩個月前的某一天，我心血來潮請了假，決心去看看它還在不在。在離家不遠的熟悉的大樓，曾經的租屋處的地下室，充滿回憶的地方，它像幾年前一樣，好端端的在那裏。兩邊的照後鏡都已經不見了，車身沾滿灰塵。我去附近的車行借了鈑手，親自把大牌拆下來。是的，我要把它報廢掉，讓它好好休息了。


將近十年的時間，我們曾經一起奔馳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它帶著我趕赴每天的上課、上班、覓食、與情人的約會，我年輕時候每天的故事都有它在旁邊，它看過座椅上的人兒換過一個又一個，也聽過我騎車時候唱的無數情歌。這些畫面都還歷歷在目，如此深刻。


最後告別的時間到了，我把大牌交給監理站的人，把這些回憶好好的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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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2011，辛苦了這麼多年，謝謝，謝謝。


再會了，我的夥伴，我青春歲月的翅膀。


我會永遠記得，我們輕快的身影，一起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還有，在陽光下發亮的，我的小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