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色。。

諾諾：


今天你半歲了。


和你一起共度的日子過得好快，曾經我還天天貪看你無意識的微笑反射而發愣，現在，我抱著你的時候，你已經會用小手回抱我了。


這半年來，我學著做一個母親，總像是有知識恐慌症那樣的，怕沒有辦法立即解讀你的表情動作，擔心我一個不留神就錯過你給的訊息，我每天查資料看書，紀錄你的一舉一動。你就在這中間悄然長大著。


然後我們越來越認識彼此，你開始在每天我下班進門的時候用一個微笑迎接我。那一個微笑，讓世界都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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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我們剛帶你回家的那個時候，你是一個軟軟的小娃娃，我抱著你在房子裡四處走動，哄你。


那時候電視上總是播著一首當紅的歌曲：


為你寫詩　為你靜止　為你做不可能的事

為你彈奏所有情歌的句子　我忘了說　最美的是你的名字


我們一起在這音樂裡跳舞，第一次我為了這首歌而感動，泫然欲泣。我想我也願意為你做所有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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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維持著懷孕時候的習慣，每天都要唱歌給你聽。你目前最喜歡的歌是《抓泥鰍》跟《王老先生有塊地》。我邊唱邊拉著你的雙手打拍子，「王老先生有塊地啊，咿呀咿呀唷，他在田邊養諾諾啊，咿呀咿呀唷，這裡諾諾諾，那裡諾諾諾．．．」，我唱起自己改編的歌詞，你手舞足蹈好開心。


你爸爸跟我老是要搶那個可以趴在你身邊最棒的位子，好跟你說話，看著你，跟你玩。如果我搶輸了，我就站得遠遠的，開始唱歌，你會好激動，轉頭尋找我，一看到我，你就笑了。


我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真的非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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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是一個好乖的孩子。但我跟你外婆，我們都不敢講，偶而提起，也是小小聲的偷偷說「諾諾真的好乖啊」，就像許願一樣，深怕一講出來，就不靈了；我怕老天忌妒你，聽見我們說你乖，就讓你做惡夢，讓你長不大。所以我要說你壞。


你哭的次數，數得出來，即使是尿布濕了難受，或是玩累了想睡覺，你也絕少大哭。只有在肚子餓等奶喝的時候，等到生氣了，才用力哭幾聲。你外婆說你是千好萬好，就是一個「嘴呷緊」，不能忍餓。剩下的時間，你好像真的很認命，這樣也好，那樣也好，外婆要做家事，把你放在床上，你就一個人自己滾一滾，咿咿啊啊講講話；有人去看你，你就笑，人走了，你又繼續自得其樂。「也許只是你還沒有學會眼淚的好用吧」，我這麼想，但又一方面希望你可以一直這麼開心知足。


好多次我帶你出門，幾個小時下來，車程來來回回，你被換手抱來抱去，有時候熱得滿頭大汗，或是身體正不舒服，你還是不哭不鬧，想睡的時候奶嘴一塞，立刻貼在媽媽黏黏的臂彎裡閉上眼睛。你就是這麼個討人喜歡的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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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你以後，很多事情我都變得心甘情願了。


拒絕那些玩樂的機會，對我來說從來也就不是難事，但是有時候風和日麗多適合出門逛逛，或是美酒當前引誘我一飲而盡，這些原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的片刻，總會提醒著我要想到你。而現在的我不會再稱那些東西是「犧牲」了。在你身邊陪你的每一秒鐘，都讓我得到很大的回饋，我慶幸自己捕捉到你的初初笑臉，你的努力翻身，你新學會的小動作，即便只是你的一個凝神注視我也讓我無比歡喜。


你給我的，比我放棄的那些，重要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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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說起當了媽媽以後的最大不同，我想是，我變得貪生怕死了。


前些日子中國四川來了強烈的地震，死傷慘重，新聞報導了一些父母捨身救孩子的消息，我往往看得熱淚盈眶。


並不是父母親的死亡讓我覺得可憐，也不是愛孩子的心感動了我，我哭泣，單純只是因為我知道，最痛苦的，是那種不願意離開的心情。死亡的本身不算什麼，對我來說，要拿生命去交換孩子的存活，根本是無需思考就能反應的事情。但是，就要從此告別了。無法再繼續陪著看著孩子長大，無法再擁抱著，確認孩子實實在在的重量，真的，不堪忍受。身為母親的我，從今後都會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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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前，我多麼期待你，總是跟菩薩祈求你的到臨。


之前懷過的你的哥哥還是姊姊離開以後，我許下承諾，等你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照顧你。我相信最後你是依約前來的。


帶你回家的一開始，你還沒有名字，然後我想起了我們的諾言，所以給你取名叫「依諾」。我感謝自己誠心的祈禱靈驗了。


這短短的半年，只是一個開始，我和你還要一起共度無數的美好日子。


這輩子，我都要為了你，像我許諾過的那樣。我要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